双星
Summary：出来看星星吗？不看的话，只你出来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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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伯乐从修车厂拉去研究院的了。他只记得那位戴着半框眼镜的年轻人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对他坦白，上头非说他小组人太少，他来找个特惠人员，以防领导骂他任性抓壮丁凑数。
于是，在另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刘启在修车厂门口众人惊异的目光下狠狠踹了一脚油门，载着伯乐在机车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那位伯乐就是李一一。李一一是为数不多的会骑机车的研究员，但他还是装作一副书呆子的样子抓着刘启的衣角，却心不在焉地摸出手机看星图。不过，对他而言，那星图终究是缺了点东西。国际空间站在2020年报废返回，此后不再会有那样庞大的工程，也不会有高空上的24小时直播，全部的力量都用于自救，这总是让李一一觉得可惜又无奈。
刘启也没闲着，他得忙着看路，于是没有人注意路上的风景。晚风带着清澈的凉意随着暮色浸染，天空悄然被分成两部分，左边是橙色的夕阳，而右边湛蓝似汪洋，中间被造物主蘸了水的画笔晕染开来。机车的尾气叫嚣着显示前进的轨迹，正巧沿着晕开的天色，赶向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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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个月，整个部门都知道了李一一这尊大佛请来了毫不逊色于他的另一位祖宗。许多毕业生梦寐以求的研究组员证就挂在了这么个人的脖子上，领导顶不住压力找他谈话。对此，李一一波澜不惊：“操着专业知识的反而会浪费我的时间，还不如这么个从零学起的呢。”怼得一屋子人哑口无言。
刘启有个秘密。他知道李一一为什么会在几百特惠人员中选中他。他们老早以前就在天文论坛认识了，而且，早就走到了友情以上。奈何李一一工作态度炫酷，但内心和长相一样腼腆，所以一直恋人未满。
刘启还有自以为李一一不知道的秘密。他最近一改往日公子哥派头，兼职赚钱是为了给李一一买深空摄影装备；他每次张罗论坛线下聚会的初衷都是想要约会。
哦，好吧好吧，朋友的约会。
李一一也有个秘密。木星合月那天他要说出埋藏在灼热心底的话，毕竟他早就知道刘启喜欢他。
但木星合月之前，该怎么996还是得怎么996。与其说李一一雇了个实习生，还不如说他雇了个秘书。研究员的聚会上，只要李一一不去就必定没有刘启的影子。但他倒是和后勤部熟络得很，以工作强度奇高无比著称的李一一的办公区的耗材备品一应俱全，其实是刘启的功劳。
他们俩就这么耐心地等，等缘分来到，等水到渠成。最深的吐露心声仅仅是李一一满脸写着无奈地给刘启分配任务时被他摆了一道——“咱们加完班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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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总是一起骑着机车满北京城转悠。若是正常时间下班人潮拥挤，他们就先去簋街排队吃胡大的小龙虾。刘启总是要念叨这么多年排队的人一点没少，价格也一点没降；李一一总是会像丢了多大人似的嘟哝“还不是你要吃”。
吃完了也就和加班结束的时间无异了。然后，行人稀少的林荫道上便留下他们驰骋的印迹。刘启专门回了一趟姥爷家，从箱底翻出了学生时代做着玩的消音器，七成新，还能用。李一一深谙刘启的动手能力，倒也不觉得稀奇了。
北京深秋的清凉空气被破风而过的小伙子们扰动，翻涌似浪，泛黄的树叶更加摇摇欲坠。刘启刚认识李一一那段时间还以为他也是个爱兜风的酷哥，后来才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宅。除了偶尔打打游戏编编程序，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宿舍看星图。结识刘启后，他跟他上天台用那架十几年大的望远镜看夜空，渐渐也喜欢上了跟他出去兜风、去夜市、去天文馆。
刘启在某个下着小雨的傍晚问过李一一是不是条件允许就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李一一眉头一皱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是别人乱说，他才没有。
“啊，那就没关系啦，今晚去看星星吗？去天文台……不去的话，只你出来也行。”刘启双肘撑着楼梯栅栏，规规矩矩的板寸到他这里就变成了不羁的加分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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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一不知为何会想起这些事，回过神来时已经到天文馆了。他和刘启同步一侧身把车停在门口。更夫说已经闭馆了，刘启理都不理，刷了特惠人员证，带着李一一直奔天台——那天是为数不多的好天气，不用望远镜也看得见星星。
“你能想象启程的样子吗？”李一一微眯着眼睛，靠在栏杆上对着星图找木星，“如果咱们用引力弹弓的时候突破洛希极限了可怎么办啊？”
“能啊，到时候咱们不用深空摄影装备也能拍到大红斑了。”刘启举起一只手搭在额前，“就算地球和咱们都逃不过命运的圈套，咱俩一定也是地球的英雄。”
李一一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在算着木星离月亮最近还要几天，他们离月亮被推走还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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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一上交空间站AI程序大纲那天，刘启又约他去了天文馆，这次没有人拦他。他还带了几罐啤酒，虽然没有小龙虾，但他们还是喝到了零点。零点刚过，李一一的手机猛地一振：是star walk的推送，“Tonight Jupiter is close to the Moon”。
李一一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好巧不巧，这漏跳的一拍刚好被刘启手机的振动补上了。微弱的光亮映着嘴角的笑意：“技术员啊技术员，为什么咱用的是同样的手机，但是我的比你的慢呢？你是不是偷偷把什么改掉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月亮就要被推走了，从此以后我的世界没了月亮就只有你了。”
那一刻，李一一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熬夜太久头昏脑涨而脸红，因为酒精作用而脸红，还是单纯地因为刘启的话脸红。如果是最后一种可能，他想，这也太没出息了，明明是计划了好久的事情居然被他抢了先，到头来自己还像个小姑娘家家似的上头。
他想喝一口酒逃避对话，举起易拉罐时才发现它早就空空如也。像是认识刘启那天起的李一一的心，在下班关掉电脑且和刘启毫无交流后，空空如也。
有什么的呢，他又想，从系统通知到可以观测木星合月，还有将近二十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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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半，李一一烦躁地关掉床头的闹钟，闭着眼睛掀开被子。
七点，他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读着工作邮件。不大的手机里收容着排满的今天——代码检查、系统维护、写工作报告……
八点，他准时在办公室门口打了卡，开始了和昨天与先前许多日子差不多的一天。
八点半，刘启到办公区打了卡，踩着迟到的线却心如平湖地坐了下来。
一直到天黑透了，李一一才从他的办公室里缓缓走出来，揉一揉盯了一整天显示器的眼睛。刘启看他走出来，整理了桌面，至此，部门才算是空无一人。
“我要累死了，先回去了。”李一一站定在路口——左拐是天文馆方向，右拐是家。
“喂，咱都憋了一天了，倒是去透透气换换心情啊。”刘启也站定在路口，交通灯却闪烁着，丝毫没有等他们的意思。
悠闲踱步的行人立刻加快了脚步。当最后一只脚踏上了对面的人行道，绿灯结束了他的使命迎来了短暂的假期，换成沉默却炽热的红灯接替他的工作。李一一那身白制服也被映成了奔放的红色。即使他努力地平复着呼吸，他的胸脯仍然在明显地起伏着，不需一字一句便可将他的心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昨天就熬了大半宿，明天还要准备准备去分部检查呢。”李一一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抬腿要走。
“喂，”刘启大步上前拍了他的肩，“下一次木星合月可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而且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连望远镜都用不着，这说明什么？”
“说明今天，咱俩的关系是时候再推进一点了。”
刘启温热的气息喷在李一一耳畔，那一刻，喧闹的街道与车水马龙全部化作虚无；那一刻，他们是缥缈宇宙里的两颗星星，抓住了极小的概率，让地上的人们看见了他们靠在一起。
李一一的手机又振了一下：是star walk的推送，tonight Jupiter is close to the moon。
刘启的手机也振了一下。
李一一想，消息推送都被我延后好了，怎么关键部分还是被你抢先了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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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口条的姐妹！！我来交作业啦！！！❤
